传呼机炸弹背后:神秘的以色列8200信息战部队
引子
*本文摘自《独霸中东:以色列的军事强国密码》/(以)雅科夫·卡茨(以)阿米尔·鲍伯特著,原标题《网络病毒》

正文
位于伊朗首都德黑兰以南200英里左右的纳坦兹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小城,这里以凉爽的气候、优质的水果、陶砖建筑和附近一些苏菲教团圣地而闻名。
2002年8月14日,这座小城竟然登上了世界各大报刊的头版。原来,一个名为伊朗全国抵抗委员会(NCRI)的伊朗反政府组织,在华盛顿特区的威拉德酒店召开了一场记者招待会。在会上,该组织揭露了伊朗在纳坦兹附近的地下修建有一处戒备森严的铀浓缩设施。

这立刻成为一个爆炸性新闻。全世界都知道伊朗在布什尔建有核反应堆,这项工程最早由德国人启动,后来又得到俄罗斯人的支持,但德黑兰一直声称核计划属于和平性质。多年来虽然一直存在关于秘密场所的传言,但从未被证实。在伊朗广阔的沙漠地区要找到这些核设施谈何容易。
当天在华盛顿,伊朗全国抵抗委员会不但揭露了纳坦兹的核秘密,还公布了阿拉克附近正在建设中的一个重水反应堆。要不了几年时间,阿拉克反应堆就可以生产武器级钚。
但相对而言,人们更关注纳坦兹,因为那里的设施不是一般的设施。该设施戒备森严,并修建在地下。每一个地下室都有70英尺深,为了阻止空对地导弹穿透,地下室上面不但有很厚的混凝土层,还有钢板层,一般空袭对它根本不起作用。显然,伊朗人吸取了1981年伊拉克核反应堆被以色列空袭炸毁的教训。
许多分析人士马上怀疑伊朗全国抵抗委员会公布的信息实际上是摩萨德提供的。但不管信息源自哪里,后果都一样。伊朗秘密修建核设施被抓了个现行,全世界再也无法忽视发生在伊朗的事情,毫无疑问,阿亚图拉正在制造核武器。
以色列借此大肆宣传伊朗对世界构成的威胁,对伊朗施加压力,这一措施很快产生效果,联合国核监管组织国际原子能机构最终被允许检查纳坦兹。国际原子能机构检查员确认,纳坦兹设施中安装有先进的离心机,这些离心机是根据来自巴基斯坦的图纸的参数建造的。
出于对伊朗核计划和伊朗追求地区霸权的担心,海湾国家不遗余力地让这个问题出现在国际会议议程当中。以色列也一样,反复声称所有的选项都摆在桌面上,包括军事选项。伊朗革命卫队并不认为这些威胁属于虚张声势,他们加强了在核设施附近高射炮和地对空导弹的部署。
纳坦兹核设施的目的非常明确。该设施有两个地下室,每个地下室的面积约10万平方英尺,能够容纳数万台离心机。这种大型钢铁机器专门用来提纯浓缩铀。如果伊朗想拥有核武器,首先要在这时进行浓缩铀的提纯。
然而,2009年,纳坦兹核设施发生了一件非常离奇的事情,许多离心机莫名其妙地停止工作。一天,地下室一边的一排离心机坏了,第二天,另一边又坏了几排。看上去这些故障之间并没有联系,控制离心机级联的电脑显示,一切工作正常,伊朗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久后的2010年11月,国际原子能机构确认,伊朗已经暂停了纳坦兹核设施的作业。几天后,意识到这个消息已经泄露,伊朗总统马哈茂德·艾哈迈迪-内贾德轻描淡写地承认伊朗的敌人对很多核设施的电脑造成了有限的破坏。他还说,问题的根源已经发现并得到控制。
他在撒谎。在纳坦兹将近9000台离心机当中,有1000台因故障报废。也就是说,某个敌人在不开一枪的情况下就干掉了伊朗超过10%的离心机。
问题是,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切起源于“奥运会”。此“奥运会”并非体育比赛,而是一个密级很高的网络武器研发计划,是以色列和美国在2006年启动的一次秘密行动。主要目的是阻止伊朗核计划。
不管对以色列还是美国,这都是一个全新的想法,谁也不知道能否成功。但这个想法很有吸引力。网络武器不会留下任何指纹,让敌方无迹可寻。更重要的是,以色列或美国不需要派战斗机对伊朗核设施进行轰炸,但其毁灭性并不亚于导弹袭击。
这次美以合作是在两国防务关系空前紧密的背景下展开的。当时的以色列还没有完全从第二次黎巴嫩战争的创伤中走出来,美国则在试图缓解以色列对伊朗的担忧。如果网络武器联合研发项目能延缓以色列对伊朗的空袭行动,那么在白宫看来就是值得的。
这次行动的目标选取为纳坦兹,说得更具体些,是那里控制着一排排离心机的西门子工业计算机系统。
这种后来被称为“震网”的蠕虫病毒针对的是控制离心机马达转速的设备,离心机只有通过马达的高速运转才能实现浓缩铀的提纯。“震网”病毒修改控制电机的变频器的频率,首先将电机加速到1400赫兹,接着又降到2赫兹,让电机慢得快要停下来,然后又升高到1000多赫兹。
总之,“震网”病毒不断加快和减慢伊朗离心机电机的转速,直到电机烧坏。
一开始,伊朗人不相信纳坦兹的问题是由电脑病毒引起的,因为核设施的电脑并没有连接国际互联网。后来他们发现,唯一的可能就是一名隐蔽特工利用移动存储介质将病毒拷贝到核设施的一台电脑上。
平博官网为了确保行动成功,将蠕虫病毒复制到纳坦兹的计算机系统还不够,攻击者还需知道伊朗计算机系统的具体布局,甚至要精确到每一条传输数据的线路。这样一来,蠕虫病毒才能确定感染路径,从一个系统跳到另一个系统。换句话说,以色列和美国必须获得计算机网络系统布局图。
接下来,他们还要弄清谁的电脑能被感染,从而将其当作进入纳坦兹网络的跳板。在这方面,美国中央情报局完全依赖以色列,他们相信,以色列的线人已经打入到伊朗核设施内部。
这种方法并非以色列和美国的首创。2008年,一名美国士兵在中东地区美军基地附近发现了几个U盘,有人已经在U盘中植入了计算机蠕虫病毒,许多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本能地捡起U盘,插入电脑看看里面有什么内容,该士兵也不例外。策划这次行动的外国情报机构就等着美军士兵上钩,最终他的行为给美军带来巨大的损失。该蠕虫病毒入侵到美军中央司令部的计算机系统,美国花了14个月时间才将其彻底清除。
据报道,“震网”病毒由以色列和美国的团队共同开发。在以色列,这项工作由8200部队(其在国防军的职能相当于美国国家安全局)主导,摩萨德辅助。4在美国,该项目主要由国家安全局负责。8200部队和美国国家安全局在这个项目上合作了很多年。
“震网”病毒在伊朗爆发后,德国信息技术专家拉尔夫·兰纳是最早分析病毒代码的独立专家。当看到病毒的15000行代码时,他目瞪口呆。根据他的分析,该“蠕虫”病毒使伊朗核计划推迟了两年的时间。
他说:“从军事角度看,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兰纳和其他专家发现这种病毒已经在伊朗电脑中潜藏了好几年,并成功扩散到10多个国家,大概有10万台电脑发现被感染,其中8万台在伊朗。
艾哈迈迪-内贾德提到的“破坏”活动远比人们想象的严重,“震网”病毒不仅是一种电脑病毒,还是一种引发新规则、改变现代战争形式的武器。
电脑专家很快断定以色列是这种蠕虫病毒的制造者,因为以色列阻止伊朗核计划的动机最强,其在伊朗核问题上发声也最强烈。此外,人们还在代码中发现了其他线索:代码中有一个日期和“番石榴”一词,前者显然指的是一位伊朗犹太慈善家被刺杀的日期,后者可能暗指以斯帖(原注1:根据圣经记载,以斯帖的原名为哈大沙,即番石榴树的意思。——译者注),她是古代波斯王国的犹太裔王后,犹太传统节日普林节正是为纪念她的英雄事迹。
对于是否参与了这次网络作战行动,以色列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我们还有一条线索。2011年,一位国防军总参谋长退役时,根据传统,军队为他举行了一场告别会,总理、总统、国防部部长和军队高层等国家领导人都来到现场。告别会上播放了一部展现这位国防军指挥官军旅生涯的短片,其中提到他亲自参加过的1982年第一次黎巴嫩战争以及他在加沙地带和约旦河西岸指挥过的许多次作战行动。在视频最后出现了代表他指挥过的行动的另一幅画面,“震网”两字在屏幕上快速闪过。
表面上看,以色列和伊朗的敌对关系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两个国家没有共同边界,是中东地区仅有的两个非阿拉伯国家。1948年以色列建国后,两国很快就建立了正式外交关系。然而,1979年发生在伊朗的伊斯兰革命改变了一切。在那之前,有传言说以色列考虑卖给伊朗先进的弹道导弹,但在那之后,它们从好友变为宿敌。
一开始,双方的冲突主要是由于伊朗对反以激进组织的支持,这些组织包括黎巴嫩的真主党、加沙地带的哈马斯以及伊斯兰“圣战”组织。但到20世纪90年代晚期,以色列情报机构确定伊朗正在全力研制核武器,因此核问题成为以色列和伊朗之间的矛盾焦点。
其实,早在几十年前,伊朗就在美国的支持下启动了核计划。伊斯兰革命结束后,毛拉们一度暂停了这项工作,但他们很快意识到核计划的另一个潜在作用:核武器能让伊朗成为一个世界大国。
2002年,以色列加强了对伊朗核计划的遏制。那一年,阿里埃勒·沙龙总理任命国防军退役将军梅厄·达甘为摩萨德局长,摩萨德是以色列一个神秘的间谍机构。
在国防军服役的几十年中,达甘声名远扬。他是一名勇敢的战士,也是一位极具创新精神的战术大师。他以勇敢著称,曾从敌人手里夺过一枚手榴弹,并因此获得英勇勋章。
1970年,时任南方司令部司令的沙龙任命达甘指挥一支被称为“萨耶雷特·里蒙”(原注2:希伯来语中“手雷侦察队”的意思。——译者注)的部队,这支部队的战士常常化装成巴勒斯坦人,在加沙地带发动突袭,抓捕巴解组织的激进分子。
达甘担任摩萨德局长期间的工作基调可以从他办公室的装饰中看出来。他的房间很简朴,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一位留着长胡子的犹太老人,他身披塔利特(犹太祈祷披巾)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两名纳粹战士,一人手里拿着棍子,另一人拿着枪。
达甘经常会对客人说:“看这张照片。跪在纳粹分子面前的人就是我的爷爷,这就是他被杀害前的场景。我每天都会注视这张照片,我绝不会让大屠杀再次发生。”
据说,在达甘的领导下,摩萨德的工作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伊朗科学家的人数开始减少。有的人投向西方怀抱,还有的人则在德黑兰街头被蒙面枪手刺杀。
2007年1月,伊朗资深科学家阿尔达希尔·侯赛因普尔被发现死在伊斯法罕转换站的办公室里,很多人认为他是被“毒气”杀死的。2010年1月,伊朗另一名关键的核科学家马苏德·阿里·穆罕默迪被杀,一辆装有炸药的摩托车在他位于德黑兰的家门口被引爆。同年11月,一颗炸弹在德黑兰市中心爆炸,另一名高级核科学家马吉德·沙哈里阿里被炸死。
▲2010年,德黑兰大学教授马苏德·阿里-穆罕默迪在家门前遭摩托车炸弹袭击身亡。图据每日邮报针对这一系列暗杀事件,后来伊朗官方批准了对“内奸”贾拉里的死刑判决,他被指控从事间谍活动、与以色列情报和特勤局(摩萨德)合作并被判处有罪。据伊朗媒体报道,贾拉里与外国情报机构人员会面8次,并向他们转交了有关伊朗核科学家的信息,其中几人随后被杀,包括上述三位“国宝级”核物理专家。
为了阻止伊朗核计划,暗杀并不是唯一的手段,关于破坏行动的报道也从未停止过。2007年,纳坦兹用于调节电压的电力组件神秘地发生了爆炸,几十台离心机被摧毁。此外,以色列间谍机构还同世界各地的公司达成合作,当伊朗为其核计划和导弹计划购买设备时,这些公司会故意卖给伊朗有问题的硬件。
虽然摩萨德延缓了伊朗的核进程,但阿亚图拉们并没有放弃。他们从福利项目、医疗系统和大学挪用大量资金,给科学家配备保镖,并禁止其出国。各地的安保也变得极为严格。
2005年前后,以色列情报部门得出结论,伊朗已经掌握了制造核武器所需的所有技术,一旦做出决定,很快就能具备这一能力。如果以色列不能很快想出阻止这种情况发生的办法,军事打击将成为唯一选项。但军事打击很可能引发大规模战争,许多人认为这将给两国带来悲剧性后果。
“震网”病毒事件并不是世界上第一次网络攻击,但其产生的效果让世人感到非常恐惧。在此之前,针对国际互联网网站的攻击所产生的损害比较有限。比如,2007年,针对爱沙尼亚的一次网络攻击导致银行、政府各部门和当地媒体的网站短时间崩溃。“震网”病毒则不一样,它可以让一个国家的铁路系统停止运行,或关闭一座城市的电网。正如时任俄罗斯驻北约大使德米特里·罗戈津所言:“震网”病毒可以引发“又一次切尔诺贝利事件”。
伊朗决定发起反击。“震网”病毒被发现后不到一年,伊朗就成立了自己的网络部队,斥资10亿美元发展起强大的网络攻防能力。
伊朗计算机专家明白,“震网”病毒只是冰山一角,接下来很可能会有技术上更先进、破坏性更强的网络病毒攻击。的确,2012年,伊朗发现全国很多电脑都感染了另一种被称为“火焰”的病毒。据说,这种由以色列和美国联合研发的病毒主要用于掌握对方计算机网络的架构,并从被感染的计算机上窃取数据。
作为回应,伊朗获得了在暗网上操作的新工具。暗网是国际互联网的阴暗面,有很多敌对势力和网络罪犯都活跃于此。有人认为,伊朗还在暗网上与其在黎巴嫩的代理人真主党分享了知识和技术。一旦同以色列爆发战争,这个平台将让伊朗力量倍增。
同年,美国情报机构透露,伊朗的网络能力在“深度和复杂性”上大幅提高。“震网”病毒出现两年后,伊朗也加强了网络攻击活动,攻击对象包括沙特阿拉伯国家石油公司、卡塔尔一个天然气公司和多家美国银行。
为了应对伊朗日益发展的网络能力,本雅明·内塔尼亚胡总理召见他的军事秘书举行了一次特殊会议,讨论以色列的下一步对策。虽然以色列拥有强大的网络防御系统,但考虑到伊朗网络能力的发展,内塔尼亚胡担心其会突破这些防线。军事秘书建议内塔尼亚胡咨询自己以前在空军的战友艾萨克·本-伊斯雷尔,现在他是国家安全和安全技术方面的国际知名专家,在网络战研究上有很深的造诣。
几天后两人安排了一次见面,从内塔尼亚胡的话中,本-伊斯雷尔体会到时间非常紧迫。为了阻止和防御伊朗可能发动的网络攻击,以色列必须采取行动。来自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黑客愿意为最高出价者提供网络武器,这让以色列如坐针毡。
本-伊斯雷尔的经历是一个典型的以色列成功者的故事。他1949年出生,父母都是以色列建国前犹太地下武装组织莱希的成员,所以,本-伊斯雷尔从小就知道安全对以色列的重要性。
高中毕业后,他以学术兵的身份加入了国防军,继续学习物理和数学,很快成为一名极具创新性的思想者,参与了多次重要的军事行动,在空军情报系统多个岗位都工作过。1972年,本-伊斯雷尔研制了一种新型战斗机轰炸系统,大大提升了“鬼怪”式战斗机的攻击力,并因此获得著名的“以色列国防奖”。一年后,在赎罪日战争最艰难的时刻,以色列100多架战斗机被击落,他和空军高层一起出谋划策,并同其他工程师和技术专家一起开展恢复以色列空军战斗力的工作,重新确保了空军的技术优势。
1992年冬天,本-伊斯雷尔在柏林参加了同德国军方的一次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德国同事们谈到互联网及其在军事方面的应用前景。本-伊斯雷尔不太明白他们所谈论的内容,德国军官答应把一些相关学术论文发到他的邮箱。其实,德国军官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因为1992年底,最初由美军作为军事项目研发出来的互联网刚进入民用市场,以色列也才开始接触互联网。
回到特拉维夫后,本-伊斯雷尔阅读了大量美国作家和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的作品,包括《未来的冲击》《第三次浪潮》《财富的革命》等著作。托夫勒谈到在互联网控制下的世界景象,本-伊斯雷尔对此很感兴趣,他的脑海里不断思考着这对以色列国防军和未来战争意味着什么。
1995年,本-伊斯雷尔认为以色列国防军应该成立一个从事计算机作战的单位,当时人们甚至还没有使用“赛博”(Cyber,电脑网络的意思)一词。他找到国防军总参谋长,出乎他的意料,总参谋长居然同意他的想法,并拨出一大笔预算。但空军得知这个消息后,许多军官希望能保持空军在科技上的既有优势,因此马上站出来反对说:“现在投资这项技术为时过早。”
尽管遭到反对,但本-伊斯雷尔还是找到了一位志同道合者,他就是来自以色列军事情报局的年轻军官平哈斯·布克里斯。布克思斯曾在总参谋部侦察部队担任指挥官,立下许多战功,因参加过多次重大行动而在军界闻名,包括1976年在乌干达恩培德机场解救法航班机人质的行动,正是通过这次英勇的突击行动,以色列国防军向全世界证明了它的远距离作战能力。
布克里斯后来成为8200部队的指挥官和国防部总司长,当时作为一名年轻上校,他就决定在军事情报局下成立一个负责监督网络作战的单位。本-伊斯雷尔和布克里斯一致认为,这个单位将致力于基于计算机的攻防行动。很多人当时甚至都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不久以后,包括利用计算机攻击敌人的各种想法都开始产生。
1998年,本-伊斯雷尔晋升为少将军衔,被任命为国防部武器和技术基础设施发展局局长。他的任务很多,一方面,国防部武器和技术基础设施发展局要持续为当下军事行动提供支持,另一方面,它还需保持对未来趋势的关注,发明能够让以色列赢得未来战争的武器。很快,网络战研究就成为本-伊斯雷尔的重点工作之一。
2000年,本-伊斯雷尔致信埃胡德·巴拉克总理,提醒他以色列极易受到计算机攻击。他告诉巴拉克,一旦敌军发现国防军成立了计算机部队,很可能提前发动网络攻击,让整个国家陷入停滞。这可能对以色列各个行业造成严重破坏。
当时,巴拉克正忙于和亚西尔·阿拉法特达成和平协议,以避免巴勒斯坦再次发动起义,但他非常重视本-伊斯雷尔信中提到的问题,于是下令国家安全委员会对以色列水、电、气等关键基础设施上的脆弱性进行评估。这项工作持续了一段时间,两年后,政府正式成立了一个被称为“雷埃姆”(“国家信息安全局”的希伯来语缩写)的新部门,专门负责保护国家的基础设施。
2011年,内塔尼亚胡会见本-伊斯雷尔,批准成立几个研讨以色列如何备战未来战争的工作组,而网络攻击无疑是未来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本-伊斯雷尔召集了80位来自不同领域的专家,既有学者,也有政府高官。他们被分到不同的委员会,每个委员会都要就经济、高科技产业、军队以及以色列高校等方面提出一个建议清单。其中第八委员会是国防体系委员会,由布克里斯负责。不到几个月,本-伊斯雷尔就交给总理一份250页的报告和长长的建议清单。
即便在当时,人们也可以明显看到,以色列网络空间已经很拥挤,包括摩萨德、军事情报局和辛贝特在内的多个组织都在从事网络活动,但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协调,因此,以色列急需为不同部门建立一个共同的机制。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本-伊斯雷尔建议成立一个直属总理办公室的国家网络局作为监控网络活动的最高权威部门,负责不同机构的协调工作,并在出现威胁和问题时迅速提出解决方案。其他委员会则建议加强以色列高校对网络空间的研究,为私营部门提供更多政府预算,以及成立新的网络研究中心。截至2016年,以色列已经拥有5个网络研究中心,其中,特拉维夫大学的布拉瓦尼克跨学科网络研究中心就由本-伊斯雷尔担任主任。
布克里斯领导的秘密委员会建议在8200部队内部成立一个军事网络司令部。8200部队是以色列国防军编制最大的一支部队,主要负责信号情报的搜集和处理,信号情报几乎包括所有在电话和互联网上传输的信息。
8200部队与过去20年以色列高科技的飞速发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8200部队退役的老兵成立了许多非常成功的以色列科技公司,这支部队也因此成为国防军中人们最想去的单位。在这里服役后,战士们不但能够掌握先进的科技技能,还能具备强烈的创业精神和创新精神。该部队的官兵和以色列快速发展的网络公司合作,开发了很多内部技术。他们的工作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难,他们要监听整个阿拉伯世界的通话,截获重要邮件,跟踪最新事态的进展。
虽然以色列官方从不提及国家的网络能力,但毫无疑问,以色列在全球网络安全领域处于领先地位,网络产品的年出口额达到60亿美元,可以和以色列国防产品相媲美。作为一个人口仅800多万的小国,以色列在全球网络市场的份额居然占到10%(仅以色列军事情报局的退役人员就成立了数百家网络高科技公司),同美国、中国和俄罗斯等大国不相上下。9
以色列如何取得网络领域的巨大优势?本-伊斯雷尔认为,以色列之所以可以成为网络强国,可以追溯到1948年以色列建国之前总理大卫·本-古里安的三点决策。
正如我们在第一章中提到的,本-古里安很清楚,以色列单凭人数无法战胜阿拉伯敌人。要想存活下来,这个国家必须做到以下三点:第一是以色列需要建立一支“人民军队”,提高男女公民的参军比例。这就是为什么以色列建国后国防军人数一直占到全国总人口的5%,在其他西方国家这一比例仅在0.2%—0.4%之间。
第二是在征兵时强调人员的质量,而不是数量。他推崇建立一支教育程度很高的军队,由聪明而富有创新精神的战士组成。建国以来许多犹太人从欧洲和北非地区移民到这个新成立的国家,带来崇尚教育和学术的犹太传统。战士们懂得如何充分利用这些资源。
我们在特拉维夫大学与本-伊斯雷尔见面时,当谈到全世界有超过20%的诺贝尔奖得主是犹太人,其中很多是以色列人时,他对我们说:“这不是因为基因,而是因为文化。”
第三是在军队内部强调科技的重要性。以色列国防军正式成立后,不但拥有传统的海陆空部队,还设有科学部队,成为最早设立该兵种的军队。
但是,以色列人18岁就服兵役,从哪儿去招军队需要的工程师、数学家和物理学家?为此,以色列国防军成立了“阿图达”项目,这是一条为以色列年轻人设计的学术发展道路。进入该项目后,战士首先要在大学学习,然后在军队服役6年,比常规服役年限多出3年,但很多以色列年轻人都欣然接受了这个要求。
以色列军队视“阿图达”项目为高素质人才培养基地,该项目毕业生被称为“神奇小子”,在军队各个技术部门服役,负责研发和操作最先进的系统。有的毕业生会签订6年以上的服役合同,服完兵役时,他们的年龄在28—30岁之间,这时已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离开部队,有的人会选择回到大学,成为学者,但大多数人会加入以色列蓬勃发展的科技产业。
1973年赎罪日战争后,“阿图达”项目变得更为重要。当时,法国在1967年六日战争后实施的武器禁运政策仍未废止,而以色列的飞机、坦克和其他武器系统急需进口配件。以色列意识到,尽管财政困难,但必须发展自己的国防工业。
在接下来的30年里,以色列的军事工业突飞猛进,雇佣人数从之前的几千人上升到4万人。但国家发展军事工业的成本也很高。这些企业研发和生产最先进的科技与武器系统,但因为担心失去科技优势,他们又不能将这些产品卖给外国军队。因此在军工企业的发展过程中,历届政府不得不承担这些企业每年的亏损。
虽然明白军售存在安全上的隐患,但最终以色列还是决定让国防企业逐渐走向国际市场。截至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色列每年的国防出口额都超过10亿美元。10年后,这一数字达到40亿美元。考虑到其中的风险,以色列国防企业走向世界的脚步很慢,但毫无疑问,以色列在逐渐成长为一个军事强国。
雅尼夫·哈雷尔就是毕业于“阿图达”项目的一名“神奇小子”,2015年之前他担任国防部网络局局长。哈雷尔的父母是大屠杀幸存者,他是父母最小的孩子。他在以色列北部城市海法的郊区长大,1992年加入“阿图达”项目,在以色列理工学院学习电子工程专业。学业快结束时,他申请加入以色列军事情报局下属的一个机密情报单位,由于成绩优异,他成功进入该单位,并很快成为一名优秀的工程师。他从不循规蹈矩,也不怕打破不同情报机构之间的官僚壁垒。在哈雷尔看来,合作就是力量,但这和情报界的文化背道而驰,许多情报指挥官都不愿分享自己掌握的敏感信息。哈雷尔曾因主持的一个保密项目而荣获“以色列国防奖”。
2007年,服役了15年的哈雷尔脱下军装,回到院校,继续攻读特拉维夫大学战略管理学的博士学位。他当时心情很复杂,毕竟,他告别了自己工作多年的军事单位,军队见证了他作为一名军官的成长历程。
拿到学位后,哈雷尔拒绝了以色列军事情报局的一个高级职位,选择加入国防部,成为国防部武器和技术基础设施发展局网络部负责人。他当时发现,对于军队到底需要多大规模的网络部队这个问题存在激烈争论。一些人主张扩大8200部队的编制,加入几百名战士和军官,同时研发新的系统和武器。
但哈雷尔不同意。他主张8200部队向民用市场开放,同那些科技上突飞猛进的公司建立更密切的合作关系。
他对其他军官说:“我们不需要更多人来重复我们已经做到的事情。我们要和地方公司建立更好的关系,开创一片新天地。”
哈雷尔的这个建议极具开创性。在此之前,以色列的网络能力是被严格保守的秘密,所有的技术都由8200等军事单位内部研发,并在内部使用。
哈雷尔明白,全球网络列车已经发车,并在全速前进,如果以色列国防军跟不上时代的节奏,无法扩大网络技术及其产品的研发和生产,就会被敌人反超。上任一年后,他同15家以色列初创公司达成合作项目,截至2014年,合作项目多达80个。
哈雷尔认为,以色列之所以能成为网络超级大国,是因为这个国家具有接受失败的文化。我们采访他时,他正担任易安信公司网络解决方案事业部负责人,他在公司总部办公室里对我们说:“在很多文化中,个人一旦失败就被淘汰,因此,他不得不谨小慎微,担心自己的行为危及自己的职位。但大多数以色列人不怕失败,敢于冒险。”
哈雷尔指出以色列的另一个优势:在以色列国防军中,当讨论到关键问题时,人们鼓励低级军官提出异议,甚至公开反对他们的上级指挥官。在这种文化中,军官绝不会因为军队等级制度而私自隐瞒某些关键信息。
哈雷尔办公室的一面墙上挂着莱特兄弟站在一架飞机旁的照片。在哈雷尔看来,这张照片代表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当莱特兄弟第一次试飞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打开了一扇通往新的战争形式的大门,不知道未来将出现空军、隐形战斗机和攻击型无人机。同样,现在通往网络空间的大门也被打开,这条路将通向哪里,人们还看不清。
一场极具传奇色彩的行动充分诠释了这种新型作战方式的特点,直到今天人们也只敢小声讨论这次融合了谍战、网络战、电子战和核武器的军事行动。10
2007年9月6日,叙利亚官方媒体叙利亚阿拉伯通讯社(SANA)最早报道了这一事件。该通讯社称,叙利亚防空部队前一天晚上在叙境内发现了以色列空军的战斗机,防空部队发射导弹后,以色列飞机被迫离开。报道还说,飞机在沙漠中投掷了炸弹,但没有击中任何目标。
这则空袭的新闻很特别,但这并不是以色列战斗机第一次袭击叙利亚。2003年,一名以色列男孩被黎巴嫩真主党火箭弹炸死,为了报复,4架F-16以色列战斗机轰炸了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位于拉塔基亚的夏宫,当时他正在那儿度假。以色列想通过这种方式羞辱阿萨德,要他控制好他在黎巴嫩支持的恐怖组织。由于飞机的飞行高度很低,当时夏宫很多玻璃都被震碎。几个月后,19名以色列人在一次自杀式爆炸事件中死亡,为了报复,以色列空军轰炸了伊斯兰“圣战”组织在叙利亚的一个训练基地。2006年,由于阿萨德在大马士革为哈马斯领导人提供庇护,以色列空军再次来到他在拉塔基亚的住所进行低空飞行。
但2007年的行动和以往行动有所不同,这一次,以色列一直保持沉默,媒体提问也得不到任何答复。几天后,美国国务院承认他们通过第三方报道听说了这一事件,但否认掌握更多情况。第一个能够证明这一事件的是土耳其《自由报》,该报刊登了在土耳其与叙利亚交界处发现的两个以色列飞机燃料箱的照片,显然,这个地点就在战斗机的飞行路线上。又过了几天才有报道称,此次袭击的目标实际上是叙利亚东北部位于幼发拉底河畔的核反应堆。
这则新闻让世人非常惊讶。人们都知道阿萨德支持真主党,也知道他拥有大量化学武器,但没人知道他在非法制造核武器。消息出来后,国际原子能机构开始向叙利亚施压,要求叙利亚允许该机构向其核反应堆派出检查人员,但遭到阿萨德拒绝,他声称被袭地点是一个空仓库。
据报道,完成这次袭击任务的是10架以色列空军F-15战斗机。起飞几分钟后,编队机组接到进攻命令,7架飞机离开编队,加速进入叙利亚领空,几秒钟后它们首先向雷达设施投掷炸弹。又过了两分钟后,飞机到达核反应堆上空后发射了每枚重达半吨的AGM-65“小牛”空对地导弹。
飞行员返航准备飞离敌方领空时,叙利亚军队才发现遭到袭击,于是盲目地向天空齐射防空导弹,但这时飞机早已离开射程范围。
当晚飞到叙利亚的以色列飞行员在几个小时前才得知目标的真实性质。在那之前,他们一直在进行叙利亚轰炸任务的训练,但对轰炸目标一无所知。如果消息属实,这将是以色列第二次成功摧毁核反应堆,只是不同于1981年轰炸伊拉克奥西拉克核反应堆,这一次飞行员即便对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也无法透露任何与任务相关的信息。
很多人不知道,以色列在轰炸叙利亚核反应堆时还创造性地运用了电子/网络攻击手段,成功骗过了叙利亚的防空系统。该方法一开始让雷达显示天空没有飞机,过一会儿又使雷达显示有数百架飞机。
这是一项具有革命性意义的技术。国际上都知道网络攻击和电子战,但从未见过这两种手段在战术上融为一体。
显然,以色列已经掌握了在美国被称为“舒特”系统的技术,该系统专门用来欺骗雷达系统,导致雷达识别出根本不存在的物体。这项技术几年前由美国国防部研制,很多人并不知道以色列已经掌握。以色列是如何掌握这项技术的?直到今天这还是一个秘密,但可以初步确定,这是以色列工程师内部研发的结果。
不管何种原因,结果都是一样的。虽然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只关注核反应堆被摧毁的消息本身,但更为重要的是,在袭击当晚,以色列在实战中运用了网络技术,开创了战争史上的一个新时代。
2000年夏天,巴沙尔·阿萨德取代他的父亲成为叙利亚总统。在西方,很多人都认为这位在英国接受过教育的眼科医生将带领国家走向开放,在多个领域进行改革,甚至有可能同以色列达成和平协议。但没想到阿萨德早已有了自己的计划。他加强了同黎巴嫩真主党和伊朗的联系,并同朝鲜建立了战略合作关系。
2004年,美国国家安全局发现朝鲜和叙利亚之间的通话越来越多。在叙利亚这边,电话似乎都来自幼发拉底河畔小城代尔祖尔附近的沙漠地区。据说,美国国家安全局马上把这个消息发给业务上对口的以色列8200部队,后者随即成立了一个由分析员组成的团队,调查以色列以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开始,他们并没有怀疑叙利亚和朝鲜在核计划上存在合作。毕竟,修建核反应堆会留下一系列能被以色列发现的线索。所以,比较合理的假设是两国在合作研发弹道导弹。两个国家都拥有大量弹道导弹,他们很可能想继续提高这方面的能力。总之,阿萨德让叙利亚再次发展核武器的可能性不大,他的父亲曾考虑过这件事,但在20世纪90年代错过了向巴基斯坦科学家阿卜杜勒·卡迪尔·汗购买核技术的机会后,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据报道,2006年底,摩萨德派了几名特工到伦敦向英国从事海外间谍活动的军事六处(MI6)进行咨询,讨论如何瓦解叙利亚和朝鲜的同盟关系。13
到达伦敦后,摩萨德特工大吃一惊。据德国《明镜周刊》报道,当时,一名叙利亚政府高官也在访问伦敦,下榻在肯辛顿一家高档酒店。这位叙利亚人在伦敦期间不管去哪都随身携带一个装有电脑的手提包。但有一次,他离开酒店参加一场会议,将电脑留在了房间。摩萨德特工接到命令闯入房间,入侵了这台电脑。整个行动只持续了几秒钟时间,这几名特工进入房间后在电脑里植入木马程序,然后离开。
几分钟后,木马程序将大量信息从这台电脑发回摩萨德在特拉维夫的总部。这台电脑的硬盘是一座情报宝库,里面的内容包括叙利亚核反应堆的施工计划和已修建部分的照片。在一张照片上可以看到两名50多岁的男子,一人有着亚洲面孔,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另一位是阿拉伯人。那个亚洲人就是朝鲜著名核科学家千智富,那个阿拉伯人是叙利亚原子能委员会负责人易卜拉欣·奥斯曼。照片改变了一切。以色列关于朝鲜在叙利亚所作所为的所有假设都是错误的。
接下来以色列需要查明核反应堆的具体地点,这项任务就交给了以色列军事情报局负责图像情报的9900部队,该部队的职责就是搜集和处理以色列侦察卫星搜集的所有图像资料。研究人员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疑似地点:叙利亚东北部一片树林中的几栋低层建筑。为了保持低调和隐蔽,不被侦察卫星发现,叙利亚工程师在选址上可谓处心积虑。疑似核反应堆建筑的外墙面被修建得和叙利亚乡村到处都有的拜占庭城堡一样,而且该建筑建在山沟里,只有从高处才能看到。为了不引起怀疑,建筑物周围没有任何安全防护设施,包括防空系统和高射炮。但有一些设施他们怎么也无法隐藏,那就是重水反应堆所需的水泵站及其通往1英里外幼发拉底河的水管。
据说,这些情况第一时间被汇报给以色列总理埃胡德·奥尔默特。他召集了两个特别讨论会。第一个讨论会的成员包括国防部部长阿米尔·佩雷茨、摩萨德局长梅厄·达甘、国防军总参谋长加比·阿什肯纳兹中将、军事情报局局长和空军司令。第二个讨论会的成员包括西蒙·佩雷斯、本雅明·内塔尼亚胡和埃胡德·巴拉克。
安全讨论会提出三个不同的袭击方案:第一个方案为动用少量飞机实施隐蔽的空袭行动,这个方案能给以色列一定的推卸责任的空间;第二个方案是调动大量军事力量的空中作战,目的是公开羞辱阿萨德;第三个方案是派以色列特种部队深入叙利亚目标所在地安装炸弹,摧毁核反应堆,这个方案风险最大。
奥尔默特和佩雷茨命令国防军同时准备这三个方案,但很多人从一开始就明白,第一个方案是最优方案,因为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以色列情报分析员警告说,袭击必须在核反应堆被激活前进行,否则将导致活化反应堆污染幼发拉底河,这可能会对叙利亚和土耳其民众造成伤害。
虽然已经有了在伦敦搜集到的核反应堆照片和施工计划,但为了确保情报准确无误,以色列情报机构还在尽可能获取更多信息。据报道,2007年3月,他们又抓住一次机会。这一次,叙利亚原子能委员会负责人易卜拉欣·奥斯曼来到维也纳参加国际原子能机构举行的一次会议。摩萨德特工闯入他的房间,在其电脑上安装木马程序后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从这次行动得到的信息再次证明叙利亚正在制造核武器。
奥尔默特决心阻止叙利亚的勾当,但他并不想让以色列使用武力,而是希望美国人执行这一行动。4月,美国国防部部长罗伯特·盖茨计划访问以色列,这是过去将近10年来美国国防部部长首次访以。盖茨到达以色列后,他的随行人员马上得到通知,几个小时后,佩雷茨将来酒店同盖茨进行秘密会谈。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请求,但以色列国防部官员坚持这一行程安排,并对美国人说:“他要传达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与此同时,摩萨德局长达甘也在前往华盛顿的路上,计划同美国副总统迪克·切尼和国家安全顾问斯蒂芬·哈德利会面。他的目的就是呈送刚刚得到的关于叙利亚核反应堆的情报。
得知这一真相,美国人非常惊讶,但这并不是奥尔默特的目的,据说,他直接请求乔治·W.布什总统命令美军袭击核反应堆。据在场美国官员的回忆,布什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案,但最终拒绝了以色列的请求。已深陷两场中东战争的布什不愿在另一个阿拉伯国家开辟新战场。如果一定要发动袭击,只能靠以色列自己。
最终,对叙利亚核反应堆的轰炸行动表明以色列正在探索新的作战形式,一种结合了谍战、突击部队、侦察卫星和网络战并以空袭结束的新型战法。
未来会如何?我们不得而知。网络空间的战争目前还没有任何手册可供参考。类似“震网”病毒那样的网络攻击或在外国政府人员的电脑上安装木马程序,可以像空袭和地面入侵一样被视为战争行为吗?毕竟,虽然“震网”病毒延缓了伊朗的核计划,但德黑兰并没有发动报复行动。叙利亚的核反应堆被摧毁,大马士革也同样保持了沉默。
如果被网络攻击的是以色列,这个国家会怎么办?是做出回应,还是像伊朗和叙利亚一样保持沉默?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但有一点已经很明晰:未来战争将与以往完全不同。现在,包括以色列国防军在内的许多军队已经拥有“网军”这一兵种,他们的武器就是键盘,随便敲几个键,他们就可能让一个国家陷入瘫痪。整个世界都在密切关注以色列在这方面的发展。
原注:
(1) 根据圣经记载,以斯帖的原名为哈大沙,即番石榴树的意思。——译者注
(2) 希伯来语中“手雷侦察队”的意思。——译者注
资料来源:
《独霸中东:以色列的军事强国密码》/(以)雅科夫·卡茨(以)阿米尔·鲍伯特著